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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chung AM6:20


總的來說感覺非常奇妙。

就像是做了很長很長的夢,此刻甦醒的我實際上仍沉睡著,從窗外汙濁的陽光到房內刺鼻的食物酸味,都像是誤植訊息,比一封搞錯收件人的邀請函更令人尷尬不已。

床頭的鬧鐘打破凍結的空氣,甚至比符咒吵......果然還是很奇怪。

隨手翻了桌上的參考書和筆記,上面異常豐富,筆記也是五彩繽紛的寫滿重點,最後三頁我有映像,是昨天晚上寫的,臉壓在書上斜看著筆記的畫面也記得很清楚,書頁的角落沾著咖啡漬,旁邊擺著空掉的馬克杯,桌子聞起來還有些淡淡的咖啡味,就是這片混亂讓我放棄背書選擇床的懷抱。

問題真的是昨天晚上嗎?看著攤在一旁的日記本,內頁用藍字描述的擔憂與考前躁鬱就跟假的一樣。

難道我終於承受不了壓力一睡不醒?感覺也不是不可能,說不定現在安逸感就是下意識感受到不用考試,等來年再試的輕鬆也說不定。

外面的腳步聲看起來是準備來挖人起床,假如剛猜的腦動是真的,現在就是要考慮從窗戶跳出去逃離魔爪,生存的機會有多大。

「漾漾!」

門開後是張熟悉的臉,問題是看起來比我認知的年輕。

我忍不住向前走去,當老媽還在用那看起來不耐煩卻蘊含母愛的眼神看著我時,我的手已經搭了上去,擁抱著母親,感受到炙熱的體溫和跳動有力的心臟。

幾乎就快哭了出來。

「起來還不準備!幾歲了還撒嬌,不是今天大考嗎?」

「呃……對、馬上就好。」

「快點下來吃早餐。」

腦洞就是腦洞,我抹了抹發紅的眼睛跟淚腺上滲出來的液體,甩掉異想天開的假設,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我身上阿。

大致整理好自己後,我把書桌沒被咖啡污染的書本收進背包,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時間讀,但是帶在身上圖個安心也好。

下樓後老姐已經拿著馬克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餐桌上只有我那一份早餐,今天明明起的滿早的,結果還是比外星人晚,不過地球人跟外星人是不能比的。

「又再發什麼呆,趕快吃完,你姊載你去後還要打工,不要拖時間。」

「好──」

「講話好好講,不要拉長。」

「是。」

很快客廳就只剩下聲音高亢的女聲從電視傳出,因為時間很早,冥玥把音量調的滿小的,幾乎聽不太清楚演員們的對話,反而是廚房洗碗的聲音更大。

我很快地把蛋餅咀嚼完,準備拿起豆漿時才發覺不太對,老姊不是說今天有事叫我自己去,前一晚還提醒我把悠遊卡收好嗎?

抿了抿唇,我轉頭看向舒服癱在沙發上的美麗女人(別人說的),但又忍不住移開視線,腦海裡瞬間想到的是利用貌美的臉孔勾引人類看他再把對方化為石頭的梅杜莎。

我當然知道老姊不是,不過那種冷冽的氣質真的很像下一秒就要把你吃了一樣。

嚥下最後的豆漿,我跑去廁所漱口又跑回來,抓了茶几上的點心餅乾和幾顆糖果放進衣服的口袋,抱著背包坐在玄關的櫃子上檢查准考證和身分證有沒有帶齊,還有買午餐的錢跟重要的2B鉛筆。

老姊終於從沙發把自己拔起來,她只帶了一個墨綠色的側背包,拿完安全帽後把其中一頂黑色的西瓜帽向我丟來,如果我沒有從剛才就盯著她看不就接不到這頂安全帽!那完全就是會砸到腦袋的角度啊!哪有人會在弟弟考試前先清空他的血槽!

不過這些話也只敢在肚子裡唸,沒有講出來的膽子。

「姊?你原本不是沒空嗎?」

「那是指你如果像平常一樣拖到最後一刻才準備。」

「……打工穿這樣可以嗎?」

「為什麼不行?」

「我以為一般會規定素色上衣和黑色褲子。」但是老姊現在穿的是一件刷字的迷彩短版上衣跟白色褲子,有時候我覺得老姊注意下穿著讓自己看起來更普通點,避免展現身材的衣服,奇怪的蜂蝶還是能夠有效的減少許多。

「誰跟你說打工要那樣穿的。」老姊翻了一圈白眼,在我還在係鞋帶時已經穿上那雙看起來超難穿的咖啡色馬靴,果然是外星人,「快點,不然就自己搭公車去。」

「馬上就好!」

隨意地打上結,敲了地面兩下確認有緊後迅速地衝出去,冥玥如果說要丟下我就真的會走掉,從小到大就是這樣被丟慣的,重要的是現在還是大考當前,每次跟著老姊破皮流血的衰事都會有大幅度的減少,連運氣都不敢違逆的人說要載我去考場當然不能浪費!

忘了說,我叫做褚冥漾,是個宇宙無敵衰人。宇宙無敵這點還有待考察,不過很衰就是無法否認令人傷心的事實。

倒楣已經是非常和藹的說法,我覺得就算用上命格不好或天生帶賽還是其他玄學用語都可以,因為誰能衰到一出生就被臍帶繞脖子,放棄急救後還被粗心護士摔活的人應該不多見吧?

欸不等等,仔細想想這其實滿厲害的?什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經歷了諸如被招牌砸、被天花板砸、被書櫃砸、在五樓被窗外的球砸、被蛇咬、被鳥攻擊、被動物園衝出的河馬攻擊、被猴子攻擊……這麼多大難都還沒死,照理來說福氣應該離我不遠?

仔細想想今天腦子異常清醒就不太對,這到底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還是上天終於要讓我爽一回?

我搖了搖腦袋甩掉這些往腦子不清楚發展的奇快思緒,摸出了單字小本後在機車上背了起來,路景飛快地往後消失,幸好老姊騎車很穩不貪快。

一路順暢的到達考試會場。

順利到我忍不住用看鬼的眼神看著自家老姊,並獲得腫起的腦袋一枚。

因為考前就先看過會場,拐幾個彎爬兩層樓梯就找到屬於我的教室,雖然起得很早,但是扣掉早餐車程等等到這邊已經八點半了,主要是路途中有因為車禍改道,不然可以更早到的。

我跟其他考生一樣找了比較空的地板坐下,大部分都坐著,站著通常是穿著裙子或是怕髒的人。

「冥漾!」一個褐色短髮有著燦爛笑容的同學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跟周圍的人打過超乎後往我這邊過來。

「衛禹!」

「我們同一間教室耶,好巧喔。」

「恩、對阿,沒想到可以有熟人,我以為在這裡的只有我……」

「沒有拉,記得我們班還有大概五個人在這間學校考,何政一群四個剛才有在隔壁棟看到,陳智好像也是,不過我沒有找到他。」

「陳智?」

「陳智翔,阿、我忘了你很少找人聊天,高高的,很會畫畫的那個。」

「沒有那麼誇張,我至少還是知道他是誰啦。」

「哈哈哈哈──」衛禹壓低聲音笑了,「我以為你們兩個都很安靜應該挺熟的,國二時他不是還座你後面一陣子嗎?」

「沒有說不熟拉,不過好像真的很少跟他聊過天。」

「那你沒看過他畫的圖囉?他畫的超好,以後好像要走設計。」

我有點尷尬的笑著附和,陳智翔雖然坐在我後面整整一個月,但是我們的對幾乎只停留在,收考卷或是少資料,偶爾才有你東西掉了這種比較像同儕間的對話。

因為強大衰運除了像擁有超級幸運的衛禹同學以外沒有人會主動接近我,去找人搭話多半也會被白眼,後座的同學……我只記得他是唯一一個被波及不生氣,也沒有家長衝到學校來,人很好的一個傢伙。

「要準備進教室了,考試加油啊冥漾!」

「你也是。」

所以說真的很奇妙。

我瞪著發下來的英文考卷,不知道應該先納悶早上看的單字有效,還是考券太簡單這點。

翻到背面的的閱讀測驗後更令人訝異,我甚至不需要仔細看完就可以說出他的中文翻譯,太可怕了,這好像英文對我來說跟母語一樣,不需要意識到他是英文在翻成中文理解,而是自然而然就知道他準備表達的意思。

難道我才是被外星人帶去改造後送回來的那個?

直到老師提醒傳考捲才把我從詭異的狀態拉回來,看完整份考卷開始等聽力測驗的此刻,我有點懷疑現在位於這裡的我真的是我嗎──這種感覺。

對,接下來的一切都非常順利,我填完英文考卷,而且是非常快速的那種,我知道自己不笨,只是每次大考都會遇到各種突發狀況,但是絕對沒聰明到這種地步,就連不拿手的生物都有超過七成會寫而不是猜的,順利到毛骨悚然。

跟老姊載我來時同樣順利,沒有車禍、事故、招牌,但問題老姊不在這,誰鎮住了糾纏我十五年的災厄?這真的太可怕了,可怕到胃疼的發酸,去側所乾嘔一頓後我摸著空虛的胃靠在沒有人的涼亭,一個上午經歷了堪稱顛覆世界觀的事,我累的沒心情吃下便當。

心累。

「冥漾你還好吧?」

衛禹做到涼亭的另一面椅子上,打開便當吃配著參考書吃了起來。我捏住鼻子揉了柔,又灌了下水,現在聞到便當的味道就想吐。

「沒胃口嗎?」幸運同學從書包拿出粉紅色的餅乾,我搖了搖頭。

「該不會中暑了吧……」

「沒事,昨天太晚睡有點不舒服。」

「但是不能不吃午餐,下午還要考國文跟作文,你這樣會血糖太低會睡著。」

「……我吃餅乾就好。」翻出早上從家裡帶出的小點心,雖然聞到那股濃厚的奶油味就不舒服,不過如果這能讓衛禹收起滿臉的擔心,整體來說還是比吃一個便當划算。

「你要不要睡一下?時間到我會叫你。」

「謝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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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unz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