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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漾無差,大量OOC,99.98%的流水帳以及0.02%的狗糧。

 

0

那是串相當冗雜的生物力學變化,當振動引起介質產生節奏性的律動,從聲帶開始形成範圍內空氣分子間的變化,肺部透出來的氣流化為疏密交錯的縱波,並在這段聲波的震動消失前作用在鼓膜上,從機械能變成神經衝動,最後進入大腦皮質,分析、處理。遠比他能竊聽到的心聲更令人震撼。

 

1

第一次是在陽光稀薄的揭開厚重的窗簾,空氣中仍瀰漫著水氣混著樹葉的氣味,晦暗的臥室以及令人昏昏欲睡的缺氧狀態,典型的清晨。
起因大概源自於心血來潮,他輕易地進入自認為把門鎖緊實的房間,擁有者是他準備在班會遲到的學弟,是個妖師;也是個白癡。
他避開殘留著口水痕的那面拍了拍學弟的臉頰,非常輕,但是卻足夠讓對方冷醒。
黑色的睫毛先是晃動著顫抖的舞步,脆弱的眼珠逐漸離開細碎羽翼的庇護,暗色的瞳孔深邃且瀰漫著霧氣。像是無底的水井,帶著令人恐懼的未知;也像是最深的汪洋,散發著窒息卻虔誠的祈禱;但更像是褚冥漾。
他聽見對方低吟,緩慢地撐起身體,寬大的襯衫垮落在手臂上,肩膀放鬆的下垂,捲曲著身體將腰部以下藏在藍色的棉被中,黑髮極度個性的凌亂翹著,抬起頭看他的方式如同慢速撥放的錄像帶,冰炎幾乎可以捕捉到碎光是以多麼氾濫的方式隨意侵占著對方的肌膚。

「走開。」

首先註意到的是極為低沉的嗓音構成的兩個音節,緊接著是種乾燥、刮在耳膜上的嘶啞,以及飢渴水分已久的破碎組成,不帶任何起伏、平穩但粗糙的音調,原世界的語言以一種非常特殊的方式使他記住。

 

2

冰炎理所當然的給了勇敢的學弟一個難忘的教訓,原因簡單明瞭,那傢伙就是欠揍。
但同時也染上了帶著不那麼勇敢的學弟熬夜出任務的習慣,甚至不需要費時說明隱藏在行為下故事,他單純的想再聽幾遍那仍在神經上跳躍的聲音。

 

3

暖黃色的窗簾安靜地掛著,燈泡殘留的餘光逐漸消失,冰炎聽見棉被摩擦的聲音,還有學弟加重呼吸的瞬間。
沒有工作的假期待在學弟家過夜這件事在他回歸後的一年裡逐漸成為習慣,最開始只是節日,但在白鈴慈誠摯的散發母愛光輝、如此熱烈邀請下,連冰炎都難以拒絕有空來玩的約定。
他注視著躺在地舖的褚冥漾,對方的腦袋穩穩避開枕頭,捲成團的縮在棉被底下,只留下黑色細碎的頭髮像是在雪地冒芽的嫩葉那般。
他好笑地想著到底是誰被誰給綁​​架,這裡的一切都讓他從生理上不能適應,客廳的電視聲、冰箱嗡嗡乍響、呼嘯而過的氣車、聽的到飛機飛越上空的聲音、魚缸嘩啦嘩啦的、玻璃與紗窗在風的影響下輕哼著。
與另一個人同睡在房內,不是因為任務的影響、也不是受傷躺在醫療班被觀賞,單純休息的晚上,他跟另一個人睡在同個房間。

他聞到了灰塵、油煙和洗衣精。
冰炎比平常起得晚,當他醒來時煎蛋和麵包的味道已經漫步到門外,褚冥漾並不在房內,似乎早就起床在樓下幫忙準備早餐,他瞬間想到的是隔壁巡司惡趣味的對自己丟了法術,不然通常冰炎會是第一個醒來的,因為他不可能睡熟、更不可能晚起。
但事實是巡司的法術這個假設並不存在,冰炎做了一系列檢查確認自己沒受到任何奇怪的法術影響、也並非體力耗盡或精神衰弱──他單純的睡了個好覺。

這真奇妙。

褚冥漾套著深綠色的圍裙,瀏海用了兩支髮夾固定在頭頂,露出一片光潔的額頭。他拿起兩片吐司丟進烤箱,動作俐落地調好時間,很快又走到冒著熱氣的鍋子,湯瓢攪拌的方式顯然十分熟系料理,褚伯母在另邊的火爐上煎著培根蛋,油與食物在平底鍋上滋滋響著,這間不到三坪的小空間正努力產出讓他遠離睡眠並充滿誘惑性的味道。
「你學長呢?」年長女性輕巧地做了兩次顛鍋。
「還在睡,他連續好多天沒睡都在工作。」
「……愛拚也不是不好,但是不要以為年輕就可以浪費本錢,你可不要學。」白鈴慈關掉瓦斯,把培根蛋放到盤子上,順便拿著小碟子嚐起褚冥漾僱的那鍋湯,「差不多了。」
「學長身體很好。」妖師下意識的接口,空氣中散逸的能量突然聚集在對方身上,數個白色的光點繞著正在跟烤箱的熱氣對抗的人身旁幾圈後炸散,褚冥漾晃著腦袋,皺眉注視著沒有人的門口。
「你又知道。」白鈴慈翻了圈眼珠,鍋鏟對著發現自己說錯話並且開始尷尬的年輕妖師揮舞,「你個小魂球,有什麼應該交代卻沒說的嗎?」

 

4

褚家的早餐很簡單,來自白鈴慈大力推薦巷口轉角處的麵包店的手工吐司、褚冥玥冷眼微笑推薦的褚媽媽自製果醬、香味四溢的培根煎蛋,還有來自褚冥漾的玉米濃湯。
時間是寧靜的,冰炎咬下深褐色的全麥吐司,咀嚼著奶油與脆培根,沉默的聽著褚冥漾跟褚伯母的對話,巡司偶爾會插上幾句,他能聽出語氣裡的調笑,卻沒辦法完全聽懂內容。
冰炎不是沒聽過臺語,但他們交談的速度太快,而且各自都有著不同的口音,褚冥漾的臺語帶了些鼻音,沒有跟學院的人講話時常有的起伏,也少了溫和圓潤的腔調,聲音順暢的直接通過喉嚨,聽著更簡單清脆,每個字的連結也比平時快,但不會混成糊。
他來過褚冥漾家不下十次,聽了超過十小時褚家人的溝通方式,但現在才注意到褚冥漾與家人對話時是與學院截然不同的,看起來更輕鬆、更自信。
腳步聲由小而大,拖鞋唰地拖過地板,褚伯父從樓梯走下來,滿臉不可思議,眉眼挑起的膜樣有著跟學弟相同的韻味。

「居然沒有人叫我。」

這句冰炎倒是聽懂了。

 

5

第三次來的很突然,處在他預料範圍外的未知領域,他覺得自己跟開拓者很像,找到某片本就存在的土地,卻激動的認為那是所謂的新大陸。
不過冰炎並不討厭這種無知。

妖師的語氣平穩,即便擁有同樣的形容詞但仔細聽會發現它們跟平日完全不同,每句話的頓點增加了些許的重音,如同厚重的鐘聲,為了降低音頻形成了特殊的低啞與空氣共鳴,連在一起呈現混濁的通用語讓那些看似過多的憤怒變成了一種無奈。
「我是妖師。」褚冥漾直挺著背向眼前一群被黏在原地的人開口,他表現出的平靜讓冰炎訝異,眼睛甚至直視著A班帶頭的人,沒有退縮的意思,但話語間絲絲的顫抖透露了一小角的秘密,「關於這點,我非常抱歉。」
學弟抿了抿唇,張口半晌才說,「半小時後就會溶掉,有課的不用擔心遲到。」

 

6

「認真學習的學弟。」夏碎說,「你的問題太攏統了,冰炎。」
「處事方式?」
「天真。」
「除了蠢以外的。」
「……還滿會觀察人的情緒,隨和以及不夠自信造成優柔寡斷,但某些時候會特別果斷,好像衝動行事但都有認真思考過後果──自從你去主神旁逛一圈後。」夏碎停下對話,並朝向自己走來的紫袍點頭,「容易自卑,習慣把錯往自己身上攬,對於真心要達成的事往往會不擇手段,通常是以犧牲自己為基礎。」
他對冰炎聳肩傳達自己同樣無奈,「沒有我們想像的天真──如果這是你想聽的答案的話。」

 

7

冰炎不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答案。

 

8

最近一次的新發現是在出任務時發生意外之後。
意外發生對像是任務的零時搭檔──褚冥漾,即便妖師的能力已經進步不少,但是在面對細節時粗心出錯的機率還是很高,不幸的是這次任務就是高機率中的其中一次。
妖師蹲在樹葉堆裡翻弄著枯枝,拿起其中顏色鮮豔的觀察起來,完全沒有註意到還有鬼族並沒有完全被消滅,而冰炎剛好站在處理掉古老陣法,距離褚冥漾較遠的位置向公會回報任務,再加上那隻鬼力量微弱,沼澤地區的氣味和其他鬼族散發出的味道掩蓋掉它的氣息,所以當他們聽見肉塊蠕動的聲音,那隻鬼已經在妖師身後大張著嘴。
黑袍在發現的瞬間迅速地甩出風符化成的小刀,鬼族離褚冥漾太近,他不能確定在這種距離下使用爆符發生的爆炸會不會打破褚冥漾身上的護符。
風符在鬼族咬下褚冥漾前扎進了那堆灰黑色肉塊組成的身體,小刀爆開時的力量形成了無數氣刃,鬼族被切成數小片,褚冥漾則在符咒發動前往反方向翻滾,原本準備站穩的身體又在風壓的影響下滾了兩下。

 

9

「你是白癡嗎?!」他伸手拉起褚冥漾,紅色的眼睛閃著火光,語氣中充斥著憤怒和急切,還有點自己也不明白的恐懼。
褚冥漾臉上的表情跟空白的考卷一樣,讓人絕望的呆然。
終於,幾秒後他才開始驚訝,接著皺起眉頭並把皮膚的顏色調到彩度最低,慢好幾拍才注意到距離死神的鐮刀有多近的顫抖的妖師凍結著臉、瞳孔放大、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手指用力地抓著黑袍──這是精靈原本預計該有的反應,但褚冥漾只是讓自己臉色白了下後迅速恢復,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胸膛,低喃著嚇死人了。
隨後才尷尬地抓著腦袋,用力地鞠躬並道歉。

冰炎無法描述當下到底是甚麼感受。
反而是褚冥漾意外的看著冰炎,那雙偏黑的深棕色眼睛閃爍,虹膜上黑色的地方吞噬了光線,但陽光仍藉由淺棕色反射,在那之中甚至更突顯耀眼,靈活滾動的眼珠像是在觀察著,隨後又回頭看了眼自己原本站的地方。
「我知道了。」妖師對自己點了點頭,轉身回來臉色嚴肅地看著精靈,但低緩的悶笑聲讓那張試圖正色的臉變得非常怪異,褚冥漾往前靠近,抓著黑袍的手臂,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柔軟、恬靜的往冰炎接近,「學長。」

嘴唇上的觸感讓冰炎以為自己仍在睡夢中,或者是古老陣法的幻術。
原本抓著黑袍手臂的手往脖子移動,輕輕地按著,並揉捏著精靈柔軟的耳垂,手指曖昧的描繪著耳廓,搔癢感頓時竄上脊椎。
當冰炎意識到這是個吻時褚冥漾聰明的退開,濕潤的眼珠帶著試探盯著他看,他們仍然離得很近,兩人之間沒有多餘的空間,他覺得自己應該要狠狠地揍妖師,就算把對方種在這裡並離開都很合理。
然而事實上冰炎沒有其他多餘的反應,他只是困惑地望著本該熟悉的學弟。
這是個意外,在他記憶中正常的妖師會這樣說,尷尬並臉紅的否定自己的行為,但這位妖師明顯不太正常,整個人跳脫冰炎的既定映像,像是他從沒完整了解過對方,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巨大改變,或者說終於不再掩藏的本性?
「我喜歡你。」
冰炎下意識的注意到那是一句精靈語。
聽起來急切的像是深怕訴說對像不讓他說完,卻又輕盈到如同用力就會吹破的肥皂泡那般的傾訴,脆弱敏感。
語句的每個詞斷得很乾淨,聲音清脆,精靈語的音調讓話語聽起來像是在唱歌,冰炎想要糾正對方發音的不準確,但錯誤的輕音滑進了他的嘴裡,一切都顯多麼異常,但又如同就是該這樣的正常,冰炎把褚冥漾努力學習過的精靈語吞進腹腔,主動交換著彼此的氣息。

 

0

妖師引導著精靈擺在兩旁不知道往哪放的手到自己腰上,隨後捧著那張人神共憤的臉蛋,指尖感受到皮膚上柔軟的寒毛,褚冥漾側頭加深這個吻,輕咬著冰炎的嘴唇,舌尖探了進來,與他的舌頭濕滑的捲在一起,他能感受到那隻手撫過眼臉,停留在側頸輕輕揉著。
當他們分離時妖師留戀似的舔了精靈的嘴唇,雙頰泛紅並喘著氣,帶著愉悅的輕笑聲跟陽光一般從微翹的嘴唇溢出,因為換氣的原因聽起來有些破碎,像是碎滿地的玻璃珠一樣纖細的閃著光。

褚冥漾又一次告白,但是這次更為平緩、語句更加棉連、細膩的編織著話語。

 

FIN

 

 

註釋:

*Mellifluous│像蜂蜜一樣流動;形容音樂或人的聲音甜美流暢,悅耳動聽。

後記:

這是一個冰炎不知道自己喜歡上漾漾但漾漾卻知道冰炎喜歡上自己的故事,以及、我們必須知道──所有的告白都不會是意外。
然後我受夠鄰居三不五時的R18狗糧,所以決定給在座的單身狗一同感受這份爆擊!發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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